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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民族文学》汉文版2022年第12期|俞胜:石峁城的传说(节选)

时间:2023-04-27来源:悦读文网 作者:俞胜 点击:

俞胜,1971年生,安徽桐城人。中国作协会员,辽宁省作协特聘签约作家。著有长篇小说《蓝鸟》,中短篇小说集《城里的月亮》《寻找朱三五先生》《在纽瓦克机场》,散文集《蒲公英的种子》等。作品入选《新实力华语作家作品十年选》,2014年至2021年每年散文选本。曾获安徽省首届鲁彦周文学奖中篇小说奖,第二届曹雪芹华语文学大奖短篇小说奖,大连市庆祝建国五十周年散文、报告文学优秀奖等。

 

石峁城的传说

◎俞 胜

转眼间,石峁城便不再对陶寺人开放。

起因源于陶寺王的举止轻佻、言语粗鲁。这一天应该是石峁女王的一个重大节日,八方来朝。陶寺王也早就收到了邀请,他知道石峁女王貌若天仙,此行满怀着憧憬,带着随从在路上奔波了好多天,来到了石峁王城。陶寺王惊叹于石峁王城的规模——王城面积逾400万平方米;惊羡于石峁王城的规划有序,王城由皇城台、内城和外城三部分构成,内外城以石城垣为周界;惊异于石峁王城的坚固,城门口建有瓮城,城墙固若金汤,城墙外侧每隔一定距离就建有凸出来的马面,守城的士兵可以据此对来犯者进行全方位、多角度地打击。如果拥有这样的王城,高踞在皇城台的王座上,让黄土高原和毛乌素沙漠都匍匐在自己的脚底称臣,该是一件多么豪情万丈的事啊。陶寺王由外城走进内城,由内城走进皇城台时,做了好几回白日梦,好几回都让自己从梦中笑醒。笑醒后,陶寺王明白以自己目前乃至余生的实力,想坐上石峁王城的王位,也只能做做梦而已。

但梦一定得做,即使不能豪夺,也可以考虑巧取呀。王与王联姻,把秀色可餐的石峁女王娶到手,两家合一家,强强联合,称雄于黄河流域,那石峁王城不也就成了自个儿家的了吗?即使石峁女王不愿意,自己也不亏啥,大不了就是驳了一点面子,来日方长,还可以从长计议。

主意打定,宴请八方来宾这天,陶寺王端起酒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,先下手为强,涎着脸向石峁女王袒露了自己的心思。

让陶寺王瞠目结舌的是,石峁女王不仅把脸拉下来、把手中的酒泼到他的脸上,还当场下了逐客令——不仅是驳了面子,而且一点儿也没有顾及他的身份。

陶寺王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,羞恼得左右眉毛都在乱跳,但他毕竟是王,即便内心的愤怒已经像黄河水一般汹涌,脸上仍然可以做到挂着云淡风轻的笑。逐客令当前,他又不能不起身,离席时,恰好看见女王妹妹一张俊俏的脸正对着自己冷笑,陶寺王走上前半是放肆半是自我解嘲地摸了一把那俊俏的脸蛋。

女王的妹妹柳眉倒竖,嗖地抽出随身的佩刀,刀尖抵到了陶寺王的后背上。陶寺王似乎感到了刀尖刺破皮肤的疼痛,他不敢再嬉皮笑脸了,咧着肥厚的嘴唇说:“轻点儿,轻点儿,哎呀,姑奶奶,这个玩笑开不得!”

女王的妹妹不理他的茬儿,一直用刀尖把陶寺王送出了城门。从此,石峁王城便不再对陶寺人开放。

归来,女王的宴席已经结束,八方的宾客或散在了王城的馆舍,或已走在归心似箭的路上。宴席的匆匆收场有两个原因,一方面是因为陶寺王扫了石峁女王的兴致;另一方面,是因为石峁王城的面积有今天的六个故宫那么大,往返于皇城台与城门,女王的妹妹费了一定的时间,宴席也许是正常的收场,匆忙只是女王妹妹的一种感觉。

女王面若冰霜地坐在王位上等着妹妹的归来。“你们的戏可真演得精彩呀!他捏了一把你的脸蛋,你就把他送出城门,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啊!”

“阿姐!”妹妹生气地喊了一声。阿姐最近总是对她冷嘲热讽。姐妹俩不能在一起单独相处,在一起常常就要互相怼得火戗戗起来!

“咋的哟,还拎着一把刀?想犯上作乱不成?”女王低沉地喊了一声,“来人,把这小妮子的刀拿下。”

“谁敢!”妹妹冲着慢慢逼上前来的八个人怒吼,八个人都怔住了。“阿姐!”妹妹转向女王。

“这里没有阿姐,只有你的王!”女王一拂袖子,想站起身来回寝殿休息,身子动了动,但还是坐住了,“从今天开始,你就搬出皇城台,住到外城去。阿爹留下的规矩不能破坏!”

“阿爹说过,这个王要给我的,阿爹最疼我!”想起先王,妹妹的眼窝里渐渐蓄满了泪水。

“是吗?阿爹这么跟你说过?阿爹怎么没对我说过?”女王一挥手,八把刀出了刀鞘,齐刷刷地向妹妹逼近,“你觊觎我的王位,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。搬到外城去!你和你的那些人,没有我的吩咐,不准踏入内城半步。”

“阿姐,我和你一样,自从生下来就生活在这里,你怎么忍心把我往外赶!”妹妹委屈地喊,泪珠终于从眼窝里滚出来,一颗、两颗……

怒气弥漫在女王的脸上,她不肯再多吐出一个字。八把刀逼过来,八把刀碰触在一起,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,在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中,妹妹踉踉跄跄地从皇城台退到了内城,又从内城退到了外城。

女王人多势众,她有属于自己的男人,女王的男人都是她的仆人。

“凭什么啊,凭什么啊!”这个夜晚,月朗星稀,月亮升在半空,有人在外城的一个角落里吹口弦琴,琴声如泣如诉、如怨如慕。妹妹听着琴声,恍惚间觉得这沙漠边缘的月亮像极了阿爹的眼,她悲伤地冲着阿爹的眼睛喊:“阿爹,你知道吗,阿姐已经把我从皇城台赶出来了!凭什么啊!”——那个夜晚,也许这里还没有沙漠,也许毛乌素还是水草丰美的草原。对了,那月亮就是毛乌素草原边缘的月亮。

“凭她是你的王!”琴声停了,外城一片寂静,夜晚的外城也一片黑暗——住在外城的人没有财力添置夜晚的灯。而皇城台却一片灯火通明,风吹来笙歌,让妹妹感觉这一天就像在做梦。这时一个黑衣人飘然而至,黑衣人的脸上也蒙着黑纱,黑衣人这样对她说。

“王位本来是我的,阿爹亲口答应我的,阿爹最疼我了。我们王朝传了五百年了,五百年来都是年幼者继承王位,年长者辅佐。阿爹去世后,阿姐却欺我年幼,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王位。”这个夜晚,就是有条狗愿意倾听,受了委屈的妹妹都愿意这么倾诉。

“如此说来,你是想夺回你的王位了?”黑衣人冷冷地问。

“为什么不呢?阿姐已经不仁!”妹妹义愤填膺地说,“也许你是阿姐派来的,我不想对她隐瞒我的真实想法。”

“你阿姐何曾仁义过?你阿姐向来杀人如麻,光东门外,埋葬了多少尸骨?”黑衣人依然用他那冷冷的腔调说,“你阿姐,连做了她男人的人都不放过,隔几天就会杀死一个。”

“你到底是谁?”妹妹好奇地问,“你做过阿姐的男人吗?”

“做过你阿姐的男人是不会活着在这里和你说话的。我只是所有想拥立你为王的人中的一个!”黑衣人摘下了面纱,“当然,我也乐意做你的男人,也就是你的仆人。我希望你不像你阿姐……”他的双眼在夜色中发着像星星一样的光辉。

……

(阅读全文,请见《民族文学》汉文版2022年第12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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