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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朝阳公园书市我去两次了，挑选名人字帖、找寻历史典书籍，在各种书中徜徉。这里环境优雅，周边粉红色的桃花盛开，低矮的郁金香姹紫嫣红，坐在波光粼粼的湖边长椅上，感受着嫩绿的垂柳拂面。不由得回想上世纪五十年代，人们生活水平都很低，我父亲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一家六七口人，处处都得精打细算，哪有钱给孩子买闲书。我因为排行最小，妈妈偏疼，每天给我五分零花钱。这五分钱可顶用了，可以买一大块我爱吃的酸枣面、买爆米花、买芸豆饼……这笔大财富，可以满足我看书的愿望，也是当时一般孩子看书的主要途径：租小人书。 那时胡同口，稍繁华的街面都有书摊儿，路旁铺一块席子，分门别类摆着各种连环画、小人书。周围一圈儿小板凳，一分钱租一本可以坐在这里看，我们几个孩子各租一本，看完后趁看书摊的爷爷不注意，偷偷交换一下，等于又看了一本。这种小把戏爷爷当然知道，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。如果花2分钱，就可以租回家看一天。小人书彩色的很少，主要是黑白的。记得我最喜欢的是西游记，租回去下午在家里开故事会，和我年龄差不多的或小些的孩子都围着我，我也不认字，看着图连猜带编。妈妈手里纳着鞋底也在旁边听，最后哈哈大笑说：“蒙得差不多！”小人书就相当于现在的绘本吧！这是我的启蒙读物，图文并茂，故事性强，是我一生阅读爱好的引领者。 到小学高年级，基本能完整地看整本小说了。那时谁要有一本书，几个爱看书的同学之间互相传阅，能把书翻得边角全翘、松松散散。看完我们还在课间热火朝天讨论好几天，像《敌后武工队》、《新儿女英雄传》、《林海雪原》等等。里面的主要人物，都是我们心目中的英雄。 进入中学，买不起书的我简直觉得进入了能看书的新天地。学校有一个很像样的图书馆，办了证就可以借阅，而且离学校不远的西城区图书馆也可以让中学生办证。有了这两个便利地方，我就如鱼得水，功课又不忙，所有的空余时间，几乎都在借、看、还中度过。语文老师说读书要琢磨写作技巧，我顾不上这些，翻开书就沉浸在故事情节里。这是我阅读量最大的时期，精力旺盛、记忆力好，一本大部头的小说，两三天准看完。从遍览中国古今小说，已扩展到世界名著，像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、《悲惨世界》、《基督山伯爵》等等。看起书来，就深入其中拔不出来，与书中的人物同走天涯、共享悲喜。这有时也很耽误事，因为一捧起就不能半截放下，要不然就整天心神不定，毕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。我当时的语文老师是1962年北京师大中文系刚毕业的高材生，她很赏识我，帮我选书，帮我安排时间。我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，和老师接触的机会多，老师经常和我聊天讲诗词，并把她的藏书借给我。苏联的名著《叶尔绍夫兄弟》、爱尔兰作家伏尼契的《牛虻》等，都是在老师那里借来看的。 我尤其喜欢《牛虻》这本书，亚瑟的命运，炼狱般捶打后的坚强、刚毅，深深印在脑海里，我连续看了两遍，掩卷垂泪。亚瑟的名句刻在我心里：“无论我活着，还是死去，我都是一只快乐的牛虻！” 人有物质享受和精神享受，前者自不必说，后者就是读书。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，书能从内到外改变一个人。内心深处的安定、丰富，不随波逐流，会让一个人在有限的生命空间，活得充实、精彩。书是打开我心中世界的明灯，我又遇到了能够指导我的好老师，几十年来我们都有联系，这真是我的幸运。 初中毕业后我考取了中专，竟然有了每月13元的生活费，终于可以不向家里要钱了。我除了留下饭费，决定每月从余钱中买一本书。怀揣着仅剩的零用钱，到新华书店，买回了心仪已久的贺敬之最新版本的《放歌集》。我喜欢他的诗，不但喜欢课堂上讲的“回延安”，尤其喜欢他《西去列车的窗口》。到现在我还能背诵出来：“在九曲黄河的上游，在西去列车的窗口。是大西北一个平静的夜，是高原上月在中天的时候……”他的诗铿锵有力、大气磅礴，又细腻动人。我多次给同学们朗诵过，每次都心潮起伏。后来我陆续用饭费里省下的钱，买了军旅诗人李瑛的诗集《红柳集》、《郭小川诗集》、刚出版的郭沫若著作《李白与杜甫》等等。书读多了，就有了辨识能力，有了对生活的领悟和能经风雨的底气。 我学历不高，也没受过文学专业教育，后来的工作也和文学不沾边儿。但书籍开阔了我的眼界，铸就了内心的从容，而且那些优美的文字、段落、细节的描写，几十年也潜移默化使我有了对写作文章技巧的把控。凭着自己对读书的喜爱和长年的积累，心里就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，写写文章，写写诗文，好像都是信手拈来。 1986年8月，上海文汇报纪念老舍先生逝世二十周年，我作为亲历者，以近四千字文章投稿，被文汇报用多半版篇幅刊登，又被一些书籍和杂志转载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，我陆续为一些报纸画作配短诗、短文。我不是职业作家，只是一个以阅读为乐趣的人，读书给了我快乐，给了我知识，给了我直抒胸臆的能力。 老同学聚会，我会写长诗回忆我们一生的坎坷和友谊；知己好友的照片上，我会戏谑填一首词；校友大会，我会用长文抒情，追忆似水年华，笑看无限好的夕阳。在陪伴孙子孙女成长的日子里，我用唐诗宋词、历史故事在嬉笑打闹中熏陶他们。现在全家形成以心仪的书为挚友，以谈古论今为闲聊的氛围……静静的光阴中，桌上一杯热茶，手中一本好书，那真是最好的享受。 现在电子书让人们更方便看到各种各样的读物。但我还是喜欢纸质书籍，喜欢在翻书的沙沙声中，感受那份安谧、和谐、遐想。书能让我领略作者的感情，能遨游世界，能体会生活的美好，能造就心胸的开阔……“读书之乐何处寻，数点梅花天地心。” 翻看刚买到手的散着墨香的新书，我只想轻吟：“读你千遍也不厌倦，读你的感觉胜春天。浪漫的季节，醉人的诗篇，唔！你是我一生的爱恋。”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