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次到淮安,都没有在意还有这么个所在。淮安值得看的地方太多,朋友也没有推荐到这里走一走,直到这次快离开的时候,有谁说了一句,说刘鹗的故居也在这里。就提议去看看,其他人也跟着响应。 车子在前面调了个头,拐回来奔了勺湖东南的西长街。小街不好停车,天又下起了雨。那就步行,只要能看看就好。走出不远,抬起伞来看,一处小门的上方,挂着“刘鹗故居”的匾额。 人们说起刘鹗,首称他为小说家。他的《老残游记》在清末小说中独树一帜。胡适就称赞刘鹗写人写景的风格是一种创新。刘鹗被公认为中国近代史上的通才,不仅是天生的文字能手,还是中国最早的实业家之一。他在上海开办印刷厂,后来还在浦口购地,准备开商埠。1887年黄河决口,久堵不成。清政府将重任交给广东巡抚吴大澂。刘鹗获悉,关闭了自己的厂子,毅然投奔父亲的好友吴大人去参与治河,堵塞了决口,被朝廷“以知府任用”。后又赴山东治水,再见成效。由此他写出《治河五说》《治河续说》,绘制了《历代黄河变迁图考》,成了水利专家。 随后不久,刘鹗又做起了古文字研究。当年金石学家王懿荣收集到刻有文字的“龙骨”,未及仔细研究,就临危受命,率众抗击八国联军,最终投井殉国。他的长子王翰甫变卖家中文物时,将一千多片龙骨卖给刘鹗,刘鹗又从各地搜罗五千余片,精选后于1903年印成《铁云藏龟》,为甲骨文的研究揭开了序幕。刘鹗破译了相当一部分甲骨文字,开了中国研究甲骨文的先河。此外,他还擅长医术,有《温病条辨歌括》和《要药分治补正》。流放期间写出的《人寿安和集》因病故没能完成。刘鹗对音乐也很钻研,他的《十一弦馆琴谱序》,对乐理十分在行。弹奏的古琴曲《平沙落雁》,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。他还精心钻研过算术,写出了《勾股天元草》和《孤三角术》。 可见刘鹗是位多才多艺的智者,什么都想学,什么都想做,学就学好,做就做大。如果不是被人诬陷,死于新疆,他的人生应该放射出更大的光芒。 刘鹗故居是淮安屈指可数的宅院,具有江南园林风格。据说这处房产曾是明代漕运总督朱大典的官邸,后来刘鹗的父亲刘成忠于1870年将其买下。刘鹗祖籍本是镇江丹徒,他出生在南京六合,父亲购房后,便在淮安安顿下来。刘鹗很聪明,也很精明,只是有人不喜欢他的聪明和精明,1895年,刘鹗上书修建铁路,有人不大愿意,公议开除其镇江乡籍。如此,还是淮安让他觉得亲近。他在《老残游记》中就有这样的记述:角门有大荷花池。池子北面是座船房,名曰海渡杯。池子东面也是个船房。面前一棵紫藤,三月开花,半城都香,名曰银汉浮槎。池子西面是五间的水榭,名曰秋梦轩。海渡杯北面,有一堂太湖石,三间蝴蝶厅。厅后便是他的家眷住居了。老残平常便住在秋梦轩里面。无事时,或在海渡杯里着棋,或在银汉浮槎里垂钓,倒也安闲自在。 今天走进这里,眼前还是浮现出当年景象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淮安是出过韩信,出过枚乘,出过吴承恩,出过关天培的地方,独特的人文风水,早把他的那些细胞唤醒了。 刘鹗本是想写部《老残游记》为朋友赚点生活费,没想写成了畅销书。刘鹗字铁云,号老残,他的书斋就名“抱残守缺”。刘鹗做过行医郎中,书中的老残便是刘鹗的化身。踏上台阶,推开斑驳的老门,忍不住想喊一声,老残在家吗?刚有这个想法就笑了。老残怎么会在家呢?老残是个闲不住的人,他不定又往哪里漫游去了,只是他一直没有回来。淮安人指给我一个墓地,闹不清那堆土是不是老残。 老残不残,老残从身体到心理都很健康。书中的主人公老残热情豪爽,侠胆义肠。行医游走四方。随着老残的足迹,可以看到清末山东一带社会生活的面貌及众生相。他对济南和泰山的了如指掌,得益于他治水时的见闻与经历。 那么多的泉水都有老残的影子,老残把趵突泉写得气势宏阔,把金线泉、黑虎泉写得神奇迷人。老残将斗母宫的尼姑写得可怜可爱,通过他人的口,表达出对泰山的景仰,连形容唱腔也要以泰山作比。“窗前树影偷遮日,屋内花香不借风。”老残出门了,只留下一个老宅在这里搞接待,来满足各式各样人的心理,各种版本的《老残游记》,让老残永垂不朽。 走的时候,雨中再次回望刘鹗故居,仍然觉得是在虚幻中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