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年龄增长,我渐渐就觉出了心态的变化。比如上班路上,看见几只小麻雀在草坪上叽叽喳喳,会轻轻地跟它们打声招呼:麻雀,你好啊。 初春时节,小区里大规模的玉簪碧绿鲜嫩,叶片上纹路分明,最是可爱。我就喊着它们的名字,问候它们:玉簪,你好啊。 一只猫在我面前轻手轻脚地走,我也会说:猫咪,你好啊。 走路不小心,被椅子绊了一下,就会说:哎呀,椅子你怎么啦? 很爱跟这些沉默的事物说话,像它们有生命似的。像它们能听懂似的。 跟天上的云彩都说过话的。 在外人看起来,估计我也像有病似的。可是,就是很想这么说。觉得它们就是这么可爱啊。这算不算有些慈祥之心? 也不仅仅是慈祥,好像也是天真。 家里种了些绿植,种类单调:绿萝,发财树,球兰,吊兰,水竹,也就这几种。我每次给它们浇水也都要和它们说话。 你们好乖呀。 长得真好看。 闲极无聊,也会给它们叶片擦灰——北京的尘土大。边擦边说:咱们洗洗脸,多干净啊。 得赠的鲜花玫瑰居多:红玫瑰、粉玫瑰和蓝边儿玫瑰,我在收到的第一时间里就把它们扎成小把,倒吊在晾衣竿上。晒上七八天,摸一下花瓣们,哗啦啦地响,这就是干透了。再把它们插在大花瓶里。此时虽然不再是水灵灵鲜嫩嫩的,却也有了另一种美:历经沧桑的美,有故事感的美,如同风韵犹存的美人,让人疼惜。 而且,真的,她们很香的。是内敛的,没有侵略性的,幽深的香。 我和她们说的话是:亲爱的们,你们好啊。 那一天,读韩少功先生的《山南水北》——真是一本极有趣的书,是他在湖南乡下过日子的札记,貌似散淡,内里却大有深意。其中一节写到草木的脾气,说村里人如此这般向他传授经验:“对瓜果的花蕾切不可指指点点,否则它们就会烂心。油菜结籽的时候,主人切不可轻言赞美猪油和茶油,否则油菜就会气得空壳率大增。楠竹冒笋的时候,主人也切不可轻言破篾编席一类竹艺,否则竹笋一害怕,就会呆死过去。即使已经冒出泥土,也会黑心烂根。” 看到这里,我越发觉得自己做得正确,很正确。 一切的一切,我爱的一切,你们好啊。 |